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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回 虎归于林

李亘被柴老米带到了一处守卫森严,甲士林立的营帐之外,大纛上飘扬着无字无号,竟是一头张牙舞爪的白虎图腾,顺风起舞之时,宛如威仪万状活过来了一样,随时要跳脱出旗帜边缘,准备大杀四方。

这无疑就是李善暂时落脚之处,不像昨日相遇时那般随意,而是给人一种肃然起敬,威服四夷的霸气。

天色刚亮,那些看不清一副面孔,尽罩狰狞凶兽面具的白甲卫士们,腰间皆悬挂北卫刀,打着白虎旗号,将荒芜贫瘠的山坳之地布置得就像行营。

柴老米佝偻身材,瘦骨嶙峋,几乎一阵风都禁受不起,竟然还有这般膂力,一只手提着李亘奔行如风,就连北卫军中最矫健的战马也难相匹敌的速度赶了回来。

三更别去,五更便回。

“大将军老奴回来了,您瞧我带回来了谁?”

未见李善,先示用意,这般年岁,依旧童心未泯。

李善正襟危坐于大帐之内,不见他那同样操持劳累,殚精竭虑后的高瘦身形,想必这一夜他也辗转难眠。

不急不缓地传出一声道:“您这老家伙还能带什么回来?总不会是化喇部酋长多枝穆穆吧?更不会是坎水寨‘黄花楼’的花牌姑娘吧?尽搞一些花里胡哨不实际的事情。”

柴老米嘿嘿一笑,没有得到李善指示,他决计不敢踏进李善行营半步,这是规矩,别看他在刚才神气十足,在李善身前简直就是乖巧的羊羔,因为真正的虎王正在营内,只隔了一帷之隔。

“不是?你这老小子,几十年了还是秉性不改,总能制造出花样。进来吧,到底是什么事令您都这么上心?”李善话语充满了威严,但不失客气。

柴老米这才在白甲守卫的让行下进到帐内,没想到李善正专心一致地端望着一张棋盘,然后来回蹒跚,踌躇不定地在独自对弈。

进到行营之后,他没有抬头看一眼,似乎柴老米极其想要展示的成就不及他眼里正胶着的棋势,背对向门口,沉默不发一言,李亘双眼爆射出炙热怒恨,苦于嘴里被柴老米塞上了布条,对待俘虏一样地对待自己,能受到这般待遇,想必也怨不得这位老教习。

柴老米本不想打扰,李善迟迟落一子,沉吟半响之后才道:“听说你将我和他的身份公开了?也好,省得我一心对付柔然时,又担心后院着火,对方什么来路?”

他这问得很突兀,就是李亘在旁也觉得应接不暇,不知该先回答哪一个才是,兴许他们在打什么暗语,又或许在交流多年以来的默契。

柴老米脸色一沉,表情严肃认真地道:“是拓跋一族的鹰隼……”

“你确定了的事想必毋须再证实,没想到蕞尔小城寨竟然一夜之间成为众矢之的,看来北卫这些年来厚积薄发还是不能令北方各部落小觑了。”李善对着棋局,心念电转,一心二用一样地分析着敌我形势。

柴老米如实禀告道:“这连续一月不到,我北卫就接连和玉碎州的呼延一部,麟角郡的拓跋一族交上了手,说不定慕容一族也不甘寂寞……”

“这不正是按照我们的布局发展下去吗?行军打仗哪有这么轻易的,来了也好,好比刚入洞房的新娘子,怕他不来,又怕他来,着实不好把握。鹰隼谍报趁乱混入,这倒没有想到,我还以为多枝穆穆能有这般能耐,竟能找到这么强硬的靠山,也不错啊,可让他们得到了什么有价值的情报回去?”

柴老米犹豫,脸色犯难起来,但也不敢迟疑隐瞒,如实对答:“让他们得知到大将军与大少爷……”

“无碍,这个迟早也瞒不住的,再说了这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秘密,柔然谍报知道,朝廷鹰犬也自然会查到,更别说南边富庶之地的那群人了,何况霜降节气,公主殿下要来平城……”

柴老米竟喜形于色地笑道:“真的?难不成皇室那边有意试探,来看未来姑爷的品行如何?”

李善正色道:“什么跟什么啊?我正为此事犯愁,你倒好,存心取笑老夫不成?”

“不敢!”

“朝廷竟然让最麻烦,也最恃宠而骄的七公主到处跑,表面上是纵容公主四处游历,谁人不知历来皇族帝制除了出嫁才能出皇宫,这其中的深意不言而喻,真当我这个沙场上的莽夫不懂规矩?”李善背对着门口,看不出他脸上是否还摆着讨人厌的笑意还是一副左右为难的难看。

柴老米不问朝政,对于明争暗斗更是毫无兴致,但主子有难,他不能不顾,只能开解道:“自古以来,兵来将挡水来土掩,大将军何必犯愁呢?再说了真是试探您对大未忠心,朝廷这次下了血本啊。”

李善从棋盒里拾起一颗白色云子又落定棋盘,心满意足地道:“嗯,我李善费劲千辛万苦想要保护的人,竟然还是被朝廷的密探给查到了,也是,终究纸包住火,再说了十年前世人皆知,不过那时候我名头不响而已,如今执掌一方,雄踞西北,就是一只打盹的老虎也总教人不放心。”

柴老米看了看旁边被束手缚脚,限制了说话的李亘,像是再说,看吧,我没有骗你吧,这不是你们父子之间的事,而是关乎整个北卫还有天下的大事,该不该让你即刻赶回来。

李亘只能眼睁睁地瞪着他,一刻也不想看到那个讨厌的身影。

李善又道:“我知道你最不想见到我,免得一看到我这张老脸就惹得不高兴,但又不得不把你叫回来,总不能说我擅作主张,什么事都不事先跟你通气,只怕更招你记恨。”

柴老米最是老沉,察言观色之下当即取下李亘口中塞得布条,他们父子之间的事,作为下人,也不便在场,这就是他深得李善信任的原因和关键所在。

“大将军若是没别的事,我这就差人准备一些吃的和茶水去。”柴老米准备躬身行礼退下。

李亘能开口说话,但心里有许多抱怨和愤懑,却又不想当着李善的面说,明知道坎水寨地处两族边境上特殊,为何连一支能征善战的守备也安置,却公然让一个北卫之外,毫无领兵才能的庸才执掌,这不是弃无辜百姓于不顾是什么?但柴老米强行将自己带到最不愿意见到之人面前,此刻他也不想单独应对,连忙叫住正要退出营帐的柴老米,“柴老伯毋须准备我的那份,看着他,我没胃口,坎水寨那帮兄弟还等着我回去,跟他们一起餐风露宿其乐自在!”

柴老米看看李亘,又转头看看背对着自己这方的大将军,他仍旧一刻没有回头转身,倒不是没有礼貌,实在是他们的关系僵持,看样子一时半会难得缓解,倒是自己走还是不走,想必大将军一夜未眠,苦闷筹措,早都饿了,正巧父子重聚,让他们填饱肚子再商议不迟。

李善不再过多说别的。

柴老米无比尴尬,不去准备吧,自己这个掌管大将军衣食起居的老仆失职;下去差人准备吧,又担心大少爷性子刚烈倔强,寻死觅活地立即马上回坎水寨,丝毫不念血脉之情。让他处在这对怪诞父子之间也变得束手无策,只得长叹一声,轻声地对帐外守卫吩咐一些事宜,他唯有静候,不发一言。

李亘呢,手脚被缚,倒是开口能说话,许多话想说却不愿说。

行营大帐内陷入一片沉寂。

足莫有一盏茶的功夫,白虎营统领节制王二毛亲自端来几分饭食送到帐内。一进来就感觉气氛死沉,令他这个久经沙场之人,经历了多少次生死都不会眨眼皱眉,却在这里也只能默不吭声,不时给柴老米暗递眼色,询问此刻情况如何?

柴老米不问不顾,犹如一具木头,行营内似乎少了装饰,他就充当一件,闭目养神,静候大将军吩咐,其他事,没被指名道姓落在他头上,只管当一具死物,仅此而已。

王二毛跟在李善身边多年,自然也是做自己该做的,连柴老米都应付不来,自己更是粗心大意,少说话多做事,放下餐盒就自行离开,忙自己的事。

行军在外一切从简,王二毛将饭盒内的碗筷一一放在行营两侧的黄花梨木几案上,然后细致地再将后厨准备好的菜品一一端至几案上摆放整齐。

菜式略显清淡,南瓜粥白里透红,粒粒饱满晶莹,南瓜也熬得润滑糯软,被白玉包裹其间,像是一颗颗汤圆;小葱豆腐一清二白;馒头热腾腾的,每个个头一致,犹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样,足足有成人拳头大小,也是糯软白皙,就像是姑娘胸前的二两肉;还有一碟茴香花生,每粒均是褪去了包衣,加以酱油和墨醋浸泡了一晚,颗粒圆润饱满,扮以苍翠的茴香,又是一道一清二白;南瓜饼,桂花糕,荠荠菜,炭烤地瓜……都是寻常可见的北卫地道农家小肴,却让后厨花了不少心思,费了不少功夫。

北卫相对中原比较贫寒,跟富庶的江南相比更是甚远,能有这些已是不错了,行军在外,将士们能吃饱都不错了。虽是秋后,这个地方完全看天吃饭,今天幸在无蝗灾,无旱无涝,相对于前两年要好过一些,但不能卯吃丁粮,都是从苦日子过过来的,节省就是最大的财富来源,李善这点毋须说,在这点上做得很好。

王二毛放下今日的早饭就赶紧离开,毕竟白虎营还有许多事在等着他,至于为何要亲自送饭,倒不是他趁机表现什么,更非新奇大将军的公子什么模样,他从一名沙场上普通士卒,一点一滴地凭借军功成长到现在,自然有些事不敢忘,也不能忘,送饭一事素来亲力亲为,哪怕是战场上受伤的士卒,他也是如此。

王二毛一走,行营又是三人。

柴老米没有提醒大将军按时吃饭,倒不是饭菜太过于清淡,更无薄酒助兴,实在是他们父子这么僵持着,一顿看似寻常不过的家宴,但真正身置其中才明白这有多难。

李善哈哈一笑,试图打破这种僵局,很是客气地道:“既然早饭到了,不如一起先填饱肚子再说。”说着,放下手里的棋局,起身来来不及舆洗一番,沙场能有这般清闲很少,有的顾不上吃饭,都为了搏命在争分夺秒,哪还有时间舆洗梳理妆容仪表。

他径直走到下面的几案旁,挽了挽长袖,然后拿起一块馒头,毫无顾忌地咬了一半下去,有点狼吞虎咽的味道,似乎吃什么都香的样子,看着二人寸步未移,再次招呼道:“老哥儿把他解开吧,一起坐下来吃饭,吃饱了才有力气,要平息城寨的事还是继续赌气,你们看着办就是。”

柴老米这才解开李亘身上的绳索,然后也不客气地坐下来,跟李善一起共食。

李亘实在不想被他安排着活着,以前没管过,将来也更不想他管束着,现在连做什么都要被人看着,简直没有半点意愿。对于这种限制他很抵触更加反感,冷冷地丢下一句话,道:“我回坎水寨,那群兄弟们还等着我。”

“你可以一走了之,可是皇宫那边让我如何应付?这可是皇上钦点的婚事,圣人之命,谁敢不从?”李善含糊不清地说着,但还是听得清每个字。

李亘转身之余,也忍不住要回应一下,来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,反问道:“您不敢?这天底下还有您北卫大将军不敢的事吗?”

李善停顿了一下,然后嬉皮笑脸,加上厚颜无耻地道:“也对哦,北卫是北卫,大未的事关我什么事?可惜那样的话,朝廷那帮人就有无数个罪状递呈上去,说我目无王法,不识抬举,甚至别有用心,天下的唾沫能活活把我淹死不可。”

李亘忍不住在这上面跟他理论一番,转身正面相对地也耍起了无赖,道:“能把您这位堂堂的大将军淹死?只怕十几年前就淹死了,还用等到今日,您别哭诉,朝廷那边您最擅长应付,大不了又跟十年一样,此人逐出宗室,断绝往来,跟您没有半点干系。实在不行就说战死疆场!”

李善听了这些话,有再好的食欲也难以下咽了,就连柴老米也是楞将当场,都说李善倔得像头驴,这李亘何尝不是?简直就是一个德行。

气得七窍生烟,却又不敢发作,真怕他又负气而走,一心奔赴沙场,对于自己更是避而不见,叫他这个北卫大将军也无从应付,一边迫于朝廷的圣恩,一边又是愧疚的亲人,夹在中间生不如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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